窗外有棵核桃树
心在哪里，脚下的路就在哪里。无期限无终极的延伸，欲望就在那里心潮彭拜，希望就在那里灼灼生辉。期待就在哪里萌芽，梦想就在哪里茁壮，蓄满满的温情。
直到有一夜，在恼人的雨声中，一径熟悉的泥土小路悄然入梦，山长水远，迎我的思绪回到过往，用记忆的手掌轻抚故地，代替还乡！
—题记
近期农村题材的电视连续剧《年年岁岁柿柿红》，在央视一套刚刚落下帷幕，王茜华扮演的主人公励志姐杨柿红，用自己的隐忍与担当，挑起全家乃至全村人发家致富的重担，获得众多观众的一致好评，人气一路攀升！
其中，柿红在核桃开花的季节里，捡来絮状的花穗，用清水冲洗干净，院里晾晒干透，储存起来。当侄女回家探亲的那天，她早早的便用水泡好了花，将其剁碎了，拌上佐料，包成包子供孩子享用，这一幕令我倍加震撼，方才知道，核桃树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功用！
核桃是果品中的佳品，也是我儿时的钟爱！每年从仲夏到深冬，皮薄如纸的纸皮核桃，六条棱的秋子核桃，皮薄仁大的绵核桃……几乎都品尝过，可有一种个头小巧几近于野生的核桃树，至今还依然令我牵肠挂肚的，那就是三十多年前老屋窗下的那棵了，那高大的影子早已根植于我灵魂的深处……
记忆里，这棵核桃树就生长于我家正屋的窗外，她曾陪伴我走过二十多个风风雨雨，据母亲讲，这棵树是与老屋同岁栽种的，和那业已随时间走远的屋子已经消失了踪影！但常常在我的梦里摇曳！
记忆明晰的时候，窗前的核桃树已经高到一个孩童无法企及的高度，有三个手掌合围般粗细，树皮表面是光滑的淡青色，颇有些伟岸的风貌！印象中，她总是静静的矗立在屋檐近处，风来了，她用四时之叶传递消息，雨来了，她用高大的伞盖来遮挡，像极了一位尽职尽责的长者，有她那风雨无惧的呵护，一年四季，总令人常生温馨！
阳春三月的时候，一阵春风，几滴春雨，几只斜飞的春燕，便唤醒了沉睡中的核桃树，睁开惺忪的双眼，舒活舒活筋骨，抖擞抖擞精神，她醒了，绿莹莹的嫩芽美了小院的上空，与那棵已经苍老的柿树应和着，小院的春天顿添了几分妩媚。
每年 3、4 月间，核桃树上会缀满绿莹莹的花柱，一串串挂在枝头，走过小院，时常抬头望天，成条成条稻穗状的花挂满了枝叉之间，很少有植物开花也是绿色，这番景致的确有些惹眼！清晨的小院里，果树下往往会铺满零落的花絮，装饰了早春四月的卖场！这时，母亲亲手抚养的小鸡也出世了，二三十只毛茸茸，黄灿灿的小绒球，跟在鸡妈妈的屁股后，乐颠颠的跑来跑去，也时常将树底下的花絮误当成虫子，叼来争去的激烈状，有趣极了！
一阵阵的春雨，一遍遍的滋润着萌动中的青果，小巧的令人心生担忧，偶尔馋嘴的麻雀误食之后赶紧收住了拳脚，于是，偶然间，院子里发现了残果，母亲往往会一遍遍的念叨着，嗔怪鸟儿的顽皮！核桃树的枝叶比较繁密，比较隐蔽，鸟雀们也常常兴致勃勃地穿梭于树叶之间，也有枝头做窝的时候，惹得邻居家的大花猫时常蹭蹭的爬到山墙头，或伏或叫的抓狂！
夏夜，繁星点亮了夜空，堂屋里常常闷热得难以歇息，母亲便常常将核桃树底下的空院洒扫得一尘不染，然后扯来席子，搬来枕头，摇着蒲扇树下乘凉，要好的邻居也常会凑凑热闹，拉拉家常，说说故事，孩子们会在周围跑来跑去，月光清凉如水，人影憧憧，树影婆娑的情形，至今还历历在目！
月光皎洁的夜晚，母亲也会和婶婶们将纺车搬进院里，一边拉家常，一边摇纺车，“嗡嗡嗡嗡的纺线声不绝于耳，时间久了，我也会在母亲的膝头睡着，待醒过来的时候，已被母亲放在炕头了。
走过炎热的夏季，每到开学时，枝头的核桃渐渐的丰盈起来，，趁着母亲不在会和邻居家孩子，找来长长的竹竿敲下来一颗，用瓦片蹭掉青涩的外皮，美美的享用，虽然没有完全成熟的油香，但那种脆爽会让人久久难以忘怀。
“一场秋雨一阵凉”，几阵秋风刮过，几场秋雨落过，枝头的核桃再也端不住了，哗啦啦的裂开了嘴巴，饱满的核桃果便迫不及待的裸露在外，抬头望，满心的欢喜，油油的在心头滋长！这下，也省却了敲打的辛苦，雨天，风天，每当耳畔传来“格楞楞，啪啪啪！的声响——这是核桃滑过屋顶瓦楞的旋律，我就会风一样的旋出去，一颗颗寻回来，一一点数着，满满的一筛子，欢喜极了，这可是核桃树一年的累累硕果啊！也是贫苦岁月里，农村孩子少的可怜的寄托啊！
有一年，核桃树却让我大大的失望了，因为一场爽约！同往年一样，核桃树的花如期开放，清晨时分，零落的繁密的铺了一地，核桃当然是很多的了，每天望着它，都会产生味觉上的享受。暑假里的一天，大姑姑家的表哥来了，说是要许多青核桃做药引，厚道的母亲满口答应，一个不留的让表哥采个精光，看着核桃树底下满眼狼藉的叶片，我伤心极了，这一年的期盼便戛然而止！
隆冬上场的时日里，整个的院落便显得静悄悄的，连秋虫都隐藏了踪迹。一场西北风刮过庭院，木质的小窗也会被吹得哆嗦，窗户上的窗纸哗啦啦的响。夜深人静时，偶或传来核桃树干枯的树枝断裂时触地的声音，不由使人浑身颤抖！晨起发现，小院里落了一层层的枝干，干硬的，点火就着的节奏，常常成了母亲脚边烧锅的柴火，当那红艳艳的火苗撺哆起来的时候，暖了一家人的生活！
窗前的核桃树不仅是童年味觉的美好期待，也承载了我长高长壮的美好愿望！老家农村有“摇椿树”的习俗。每到除夕夜晚，等到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，大人们就开始在门前放鞭炮了，这时，亟待来年长高个的孩子，就在大人暗暗授意下，悄悄地在房前屋后的椿树旁，绕完几匝，并且念念有词：椿树椿树你甭长，我长三年你再长！往往三遍之后即可放心回屋子睡觉，来年定会个子增高。据说，一棵树只能承担一人的使命，况且从此以后，这棵树生长节奏会缓慢下来，但为了孩子，大人也就妥协了！记得我家门口的那棵椿树就曾经担任过姐姐长高的使命，印象中那棵树后来长势不好（可能是巧合）但椿树门前只有一棵，姐姐已经先来了，后院的树又有些过远，于是，在权衡之后，我就暗暗选择窗口的这棵核桃树绕过好几年，心想：反正核桃树比门前的椿树还要高好多呢！但后来发现核桃树愈涨愈高，而我的个子确乎没有见长，该不会摇错树了吧！这个念头在头脑里滋生了很久。
高中求学后，住校生活让我与树拉开了距离，但这棵高大壮实的核桃树及核桃却时时被我记起。98年的时候，家里要建新房了，房屋的布局被父母亲合计了很久，但最终还是决定，砍掉这棵和家人一起走过32个春秋的大树。砍树的时候，由于在外求学，我是没有亲见，但母亲后来的反复絮叨，让我明白了什么叫相濡以沫的不舍！想那核桃树倒地的那一刻，应该也有许多的不舍吧？每次看着曾经的所在，一种酸楚便涌上心头，弥久不散。那时候，我总以为，日子就这样慢慢的不会改变，就像落满尘土的小路，走也走不到边。谁知道蓦然回首，离老屋，还有窗下的那棵核桃树已是那样的遥远。
如今，四十多个春秋从我身边悄悄的溜走，每到青核桃上市的时候，我总会忆起窗外的那棵高大壮实的核桃树，如果她尚在，怕已亭亭如盖了！
作者简介
作者简介：孟小维，中学语文教师，业余喜欢阅读，尤其钟爱名家散文及古典诗歌，也爱好旅游。闲暇时写写随笔，书写自己对人生的感悟。有望结识更多的良师益友，提升自己的人生修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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